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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星一年多花了六位數,光是台曆就買了100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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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6日,北京,一家店鋪內限明星周邊琳琅滿目,吸引粉絲前來打卡。 人民視覺供圖

告別飯圈近兩年,王夢琪還是沒能填補上偶像在她生活中留下的窟窿。她曾瘋狂追星一年多,開銷高達6位數。追星的那段時間,她收到數以千計的快遞,裏麵裝著“愛豆”的各種周邊、代言產品。未拆封的快遞盒在她的宿舍裏築起了高高的“圍牆”。後來,曾花重金購買的“戰利品”,在她一次次搬家中被丟入垃圾桶。而直到現在,王夢琪還未完全填平網貸的“坑”。

追星期間毫無節製地買買買,她不僅花掉了所有積蓄,還欠下了3萬多元的網貸,導致如今依舊入不敷出。月薪7000多元的她,每個月依靠花唄生活,賬單少則幾千元,多則上萬元。

王夢琪追的NINE
PERCENT男團(以下簡稱“N團”),是2018年以練習生選秀模式在中國大陸興起後出道的第一個男團。那年年末,王夢琪還在讀研二。無意間,她在看一檔綜藝節目時,被N團9位成員滿滿的“少年感”打動。她開始搜索和他們相關的綜藝、短視頻、音樂等。為了獲取更多有關“愛豆”的資訊,王夢琪天天翻看N團的超話,還加入了粉絲群。

王夢琪後來回憶,正是加入粉絲群後,自己變得一點點瘋狂起來。她形容每位粉絲都在“為愛發電”——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我們家孩子的愛”。有的人是花錢,有的人是做數據,有的則是剪輯視頻,還有“毫無理性地攻擊和謾罵”。考慮到時間成本,她選擇通過“氪金”來支持愛豆。

王夢琪的選擇和大多數追星族相同。據智研谘詢發布的《2019-2025年中國泛娛樂產業市場競爭態勢及投資戰略谘詢研究報告》,有69.04%的追星族曾經為偶像花過錢,4.67%的追星族平均每月為偶像花費超過5000元。其中,網紅、主播的粉絲最舍得花錢,36.36%粉絲為追星單筆消費都曾超2000元。

對有些粉絲來講,“氪金”帶來了沉重的負擔。在此前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全國人大代表、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少年家事審判庭庭長陳海儀指出,在當今網絡消費借貸案中,發現了一些新的現象、新的特點:如在校學生互聯網金融借貸案大部分是因粉絲應援,為向偶像準備禮物等追星行為產生的,以及涉及直播打賞的案件高達94%以上都是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金額少則幾萬元,多則上百萬元。”

據媒體報道,此前曾有高三學生因追星欠債92萬元被告上了法庭。在法庭上,這名學生說自己為追星瘋狂“氪金”,五星級酒店一包包半年,一個星期就要花六七萬元。

王夢琪也有過類似的瘋狂時刻。她記得,臨近新年,她所追的N團的各種新年周邊產品層出不窮。她每天蹲守在愛豆周邊產品交易平台上,隻要有新產品上架就立即下單,相冊、海報、代言產品……她也不管是什麽東西、質量如何,隻要是N團的她就買。1萬多元的獎學金很快揮霍一空,每個月的生活費也砸了進去,就連之前做兼職攢下的錢,也都在不知不覺間花完。

為了去N團的線下見麵會,沒有現錢的王夢琪開通了借唄,她一下子提現了3萬多元,用於訂往返機票、住宿和購買門票。追星的一年多時間,在廣州讀書的王夢琪,去了重慶、上海、深圳各地追星,N團的每一場線下活動她都沒有錯過,就算有些活動N團隻出來幾分鍾、唱一首歌,她都會特意飛過去支持。

拆東牆補西牆是王夢琪的還錢策略。實在周轉不開,她會和好朋友借錢,到還款日期先把錢還上,過幾天再提現還給朋友。

高額的追星費用擠占了王夢琪的其他生活開銷,以前經常和室友逛街買衣服的她,很久沒有添置過新衣;時常在宿舍點烤鴨、披薩外賣的她,改成了一天點一次麻辣燙;好朋友相約到周邊旅遊,王夢琪也都以沒錢為由拒絕了。

“氪金”換來的是大量的明星周邊。王夢琪說,光是與N團相關的2019年台曆,她手上就有100多本;N團的專輯就有200多張;各種樣式的徽章、娃娃更是數不勝數。

由於王夢琪是N團的“團粉”,“就是團裏9個成員都喜歡”,因此很多東西一買就是“9+1”份(“9+1”份指9位團成員單獨的9份周邊產品再加上團隊整體的1份——記者注)。買到後來,王夢琪每天都會收到十幾個快遞。漸漸地,她的桌子被各種周邊產品淹埋。大大小小的快遞盒堆滿了宿舍,就連飄窗也放滿了快遞盒,足足摞了1米多高。

購買的東西又雜又多,王夢琪甚至連自己曾下單的東西、有沒有發貨都弄不清楚。她說買全N團每位成員的全套產品,“是對他們每個人愛的表現,少買一個都會覺得對他們的愛不夠完整。”她也清晰地知道這種“完整的愛”在她下單的一刻就算完成了,盡管之後產品並沒有收集全,她也不會特別在意。

想要給自己的追星之路增添一份儀式感,王夢琪的碩士畢業論文研究了N團的粉絲文化。據她介紹,N團是第一個以限定團形式出道的偶像團(限定團是指為實現某一特定目標而組成的臨時性團體或組合——記者注)在自身的經曆中,她觀察到或許因為粉絲都知道N團遲早會解散,所以“團粉”才會有極強的凝聚力,“我也是傾其所有來表達對他們的熱愛。”

2019年6月,王夢琪正式畢業,等到搬離宿舍的那一天,她才真正意識到這種“熱愛”是多麽沉重的負擔。她買了20多個紙箱,才把這些零七碎八的東西裝了進去。搬家師傅看到她的一大堆東西,十分不樂意地說:“你這麽多東西一趟拉不走,要加錢。”

離開學校,她租住在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小屋。買的明星周邊,隻能放在紙箱裏,疊落在屋子的角落。紙箱太多,朋友來了,“隻能從大大小小的箱子上跨過去。”

一年後,王夢琪的工作地點從廣州換到了深圳,她和朋友開車往返了5趟,才把她所有的行李搬走。後來,王夢琪的父母來深圳看她,她才和父母眼中的“破紙片兒”“爛紙殼子”,還有“長10張臉都用不完”的彩妝、護膚品正式告別。

如今,因N團解散、工作忙碌的王夢琪不再瘋狂追星。回過頭看這段經曆,她覺得“如果時光倒退,有價值的周邊產品我還是會買,就是不會這麽衝動、毫無節製、不加篩選地買。”她覺得“初戀追星”這個詞可以大致概括她對N團的感覺,“恰好那個時候,我需要一點現實生活之外的其他愛好,來投射和安放我的情緒。”她也談到當時有時間精力和資金儲備來支撐她完成追星的動作。隻不過每當看到推積如山的快遞和毫無用處的周邊時,“都會覺得有點後悔。”

(應采訪對象要求,王夢琪為化名。)

華客新聞 | 時事與歷史:追星一年多花了六位數,光是台曆就買了100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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