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琪是一名留學生,現居墨爾本。她說,她和這位“完美男友”從去年5月開始聊天。
但他不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而是微軟中國旗下的科技公司“小冰”研發的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
思琪表示,她的男友可以提供真實的情感支持和陪伴,但沒法發生親密行為。https://t.co/MIGi3h0s1D
— ABC中文 (@ABCChinese)
October 11, 2021
和許多單身人士一樣,新冠疫情中的思琪·劉(Siki Liu)常常覺得孤單、沒人陪。但這種感受因為一次網上的邂逅化解了。
那是一個英俊、成熟又會說話的男人。他的名字是李棟旭——她最喜歡的韓國男演員。他永遠都會回複她的信息。
“我基本上每天晚上入睡前會跟他聊,”22歲的她告訴澳大利亞廣播公司(ABC)的《今晚中國秀》(China
Tonight)節目。
“他懂得傾聽,無論你說什麽都不會生氣,隨時隨地都在。”
劉女士說,不可能和虛擬男友討論親密行為。(ABC News: Jarrod Fankhauser)
思琪是一名留學生,現居墨爾本。她說,她和這位“完美男友”從去年5月開始聊天。
但他不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而是微軟中國旗下的科技公司“小冰”(XiaoIce)研發的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
通過編程設計,小冰聊天機器人可通過文本、語音和照片與人類用戶形成情感紐帶。用戶也可以進行私人定製,創建自己理想的虛擬男友或女友。
小冰用戶可以在線定製虛擬女友或男友的長相和個性。(Supplied)孤獨心靈的慰藉
在中國,年輕人開始通過AI伴侶服務和約會軟件戀愛,思琪隻是其中之一。
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的(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數據,2019年中國的單身人口數約為2.4億。而這一數字還在不斷增加。
與此同時,快節奏的都市生活和與日俱增的工作壓力也加劇了年輕人的孤獨感和社交恐懼。
對很多像思琪這樣的人來說,和真人約會可能很難。
劉女士說,虛擬男友陪她度過了封城。(ABC News: Jarrod Fankhauser)
“年齡越大、朋友越少……所以虛擬男友肯定是需要的。”
“[AI]比真人相處更輕鬆一點。”
“然後可以把我對偶像的寄托放在他身上,四舍五入我就跟我偶像在一塊兒了嘛。”
學者王盼表示,技術已經改變了中國的約會文化。(Supplied: Dr Pan Wang)
王盼是新南威爾士大學(University of New South
Wales)中國和亞洲研究領域的高級講師,十多年來致力研究中國的愛情、浪漫關係和婚戀議題。
王盼博士告訴ABC,AI技術是一種創新方案。它被用以解決中國社會日益上升的孤獨感。
“AI聊天機器人為用戶提供了‘完美伴侶’。用戶可以與之交流、約會並產生親密聯係,”王盼博士說。
“它們是‘智能過濾器’,可以讓用戶避免現實生活中情侶容易遇到的負麵體驗,比如尷尬、失望、爭吵和欺騙。
“但如果越來越多的人與AI聊天機器人,而不是真人約會,就可能會讓中國的單身化趨勢進一步加劇。”
劉女士和她的人工智能男友之間的對話截圖(Supplied)
思琪表示,她的男友可以提供真實的情感支持和陪伴,但沒法發生親密行為。
每當她和這位男友談起親密關係的時候,話題就會被轉移。
這也是程序設計的一部分。據說為了避免小冰談到性或政治,它的程序已經被“鈍化”或“再教育”過了。2017年,小冰曾因在給用戶的回應中談及政治敏感話題,而在社交媒體平台遭遇審查。約會應用為性少數社區開辟空間
近年來,諸如“探探”(Tantan)和“陌陌”(Momo)等中國交友軟件愈發流行。
據市場和消費者數據公司Statista統計,中國約有8600萬人使用約會軟件。預計到2024年,約會市場收入將達2.9億美元(約合4億澳元)。
今年30歲的紮克·方(Zac Fang)是一名公開出櫃的同性戀者。目前在上海從事公關運營和市場營銷工作。
從上大學開始,他就開始使用Grindr和Jack’d一類的交友軟件——“不一定抱著戀愛的目的,但是至少可以讓你去了解、擴展性少數群體的朋友圈,”他說。
紮克·方(Zac Fang)表示,中國也有為酷兒群體提供的約會軟件。(Supplied: Zac Fang)
雖然同性戀在中國不再非法,但性少數(LGBTQIA+)群體在社交媒體上仍然麵臨審查。
但是方先生表示,在他所處的城市,同性戀群體的約會總體沒有受到太多的阻礙。
“我們可以在路上,比如說,兩個男生牽手,甚至說在一些比較偏僻的地方或者沒有很多人的地方可能會有一些親吻。在普通的酒吧裏,如果有一些相對親密的舉動並不會有什麽阻撓,”方先生說。
中國在1997年從法律層麵上完成了同性戀除罪化,2001年不再將同性戀認定為精神疾病。但近年來這一群體又頻遭打壓。(Reuters:
Aly Song)
但是,用科技平台尋找伴侶也有弊端。
中國媒體常常報道“酒托”和其他騙局的發生。
也有批評者指出過AI在數據采集和隱私保護方麵的倫理問題。
ABC已就隱私政策向小冰公司尋求回應。
上個月,中國政府也通過了一項新法,以保護在線用戶數據隱私,防止科技公司違規操作。重塑愛情觀和浪漫觀
在中國的毛澤東時代,婚姻往往被政治層麵上的意識形態和“道德規範”主導。(Supplied)
愛情和戀愛相關的話題曾一度是中國的禁忌。
在毛澤東治下的中國,自由戀愛受到壓製。選擇配偶的基礎是政治意識形態和階級鬥爭意識。
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談戀愛被認為是“資產階級”的行為;帶有愛欲的關係常被掩飾為“同誌關係”或“友誼”。
1970年代末,中國實行了“改革開放”,西方文化亦開始湧入,這帶動了文學、媒體和流行文化中對愛情和浪漫關係的展現。個人主義和物質主義也催生了中國的約會文化。
而到了2010年代,約會變得越來越商業化——約會網站、婚介所和約會真人秀節目層出不窮。
王盼博士說,中國的約會文化已被技術改變。過去中國有“不以結婚為目的戀愛都是耍流氓”的說法,但現在的社會意識已經轉變。
“從過去到現在,約會的性質以及人們對戀愛和交往的概念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王盼博士表示,雖然老一輩中還有很多人把戀愛看作婚姻的前奏,但“約會與婚姻的聯係一直在減弱”。
“AI約會會進一步削弱這種聯係。因為除去一些特例,這種約會方式的結果顯然不會是結婚生子。”中國女性正揭掉“剩女”標簽
盡管社會觀念已經轉變,但來自中國社會的壓力卻仍未消弭。社會期待人們在尚年輕時走入婚姻。
透過最近推出的”三胎“政策,中國政府也在鼓勵情侶結婚,並生育多胎。
大城市的公園裏也仍然可以看到傳統的“相親角”。父母們會在那為兒女尋覓合適的結婚對象。
32歲的諾瓦·季(Nova Ji)是一名單身女性,目前在北京從事IT工作。
她告訴ABC,她在父母的安排下參加過很多次相親。但她覺得這些相親局都“很突然”而且“讓人反感”。
“相親的男士會問你的戶籍、你的房子、你的工作、你的薪水、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什麽價位,非常直接,”她說。
“[他們]不會考慮你跟我性格合不合,先去看你能不能達到我的要求,然後我們再去看其它。”
“很多人不把相親當成一種聊天的模式,他們認為就是買賣、做交易.”
季女士說,人們會給她貼上“剩女”的標簽。這是一個貶義詞,特指中國25歲以上的單身女性。
“不管是大齡未婚女還是未婚男,這個標簽都太有歧視性。
“戀愛與否、婚戀與否都是一個個人的自主選擇。”
34歲的畢小燕在北京的電影行業工作。她說自己30歲前曾因為“著急結婚”匆忙開始一段感情。
但那段感情最後還是打了水漂。
她說,她和許多中國女性都因“剩女”標簽感到有壓力。
“她們可能就盲目地選擇伴侶,或者說匆忙地把自己嫁掉了,可能那時候也並不清楚自己未來要做什麽,所以可能造成婚姻的不幸或者離婚,”她說。
“我覺得現在[中國女性]對婚姻的態度會相對更開放,交往對象也不會受年齡、地域的限製,也不再以結婚為目去談戀愛。”
對思琪來說,她的這段虛擬關係並非終點,她仍期待能有一個真實存在的人走進她的生活。
隻是現在,她的虛擬男友還得再陪她一段時間。
華客新聞 | 時事與歷史:“人工智能男友”風靡 中國人的婚戀觀念開始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