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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上帝視角」 叫身處優越嘲笑他人

這兩年,一直在聊階層,一個普通人想往上走一級,哪怕只係短短的一厘米,或許都要用盡一生。

我們的生活有很大的差異,有些人富貴逼人,有些人窮困潦倒。人的選擇也一樣,有些人可以輕易做出一個決定,有些人則要思前顧後,需要承擔選擇的成本。

但富足和貧困之間,還有一個詞叫悲憫心。當你對別人的生活評頭論足時,請唔好忘記別人的出世條件並沒有你那麼優越。

01

專欄作者張兆傑講過一個自己的故事。

他講:他一生送出的最珍貴的禮物,係一張揉皺了的郵票。

小學四年級時,他報名參加了一個“全國作文大賽”,大賽要求,每個人的作品都需要寄到市裡。

當時這種市級比賽,可以上升為校級活動。提前一個月,學校就開始大肆宣傳,不管每個人寫得好不好,都會被老師逼着寫千百字文章,拿去充數。唯獨班裡作文最棒的姑娘,卻一直沒有寄作品。

這個女孩因為成績好,常被全班女生孤立。同桌笑話她:“切,看她平時愛寫作,關鍵時候寄都不敢寄,還不如我呢。”班裡很多學生開始起鬨,女孩的臉瞬間漲紅,低着頭,不講嘢,一直咬着自己手指,恨不得快把手指咬斷了。

晚上放學,張兆傑路過這個女孩的家,看到女孩正在整理一堆撿返嚟的瓶子換錢。張兆傑恍然大悟,明白了姑娘唔係不敢寄作品,係她捨不得花5毛錢買郵票。

回想剛剛在教室里,自己還跟同學起鬨,瞬間張兆傑覺得自己真嘅很醜陋……

後來張兆傑買了一張郵票,故意揉皺了,騙女孩講自己撿到的。女孩寄了作品,獲得了全國作文大賽優秀獎。

廿年過去了,當年嗰個女孩已成為暢銷書作家。前幾天,他收到了這個女孩即將出版的樣書。書里女孩講了當年的故事,省略了同學對她的嘲笑,可張兆傑終生難忘。

這樣的故事,發生在我們每個人的童年裡,或許有些對他人的嘲笑,我們已經忘記。

但被嘲笑的嗰個人,卻會一直帶着自卑和難堪,面對她的人生,那句嫉妒的嘲笑也許係無意的,而帶給別人的傷害,卻係永久的。

有一種「上帝視角」 叫身處優越嘲笑他人

02

作家余華出版《許三觀賣血記》,1998年他獲得意大利格林扎納·卡佛文學獎,被邀請到歐洲知名大學演講。

余華在講座上,講他小時候的故事,講以前住在他家隔壁的一家四口。過年買不起肉吃,妻子又剛生下兒子,沒有奶水,營養不良,眼看再這樣落去,嬰兒就餓死了。

後來,村裡一對沒有孩子的夫妻,想用三斤肉和兩隻雞,認下他的二女兒。父親猶豫了好耐沒有答應。但因為生活,最終父親低頭了,將二女兒送去了那對夫妻家裡。

故事還沒講完,台下的一位留學生,站起來大喊:“為了吃肉都能把自己孩子送人,這種父母就不配當父母”。余華停頓了一下,問留學生:“請問你在呢度讀書,每月的生活費係幾多?”

留學生回答講:“大約90歐(摺合人民幣701元)。”

余華又問:“那你,大概多久吃一次肉?”

留學生回答:“如果願意,頓頓都可以吃。”

余華問:“那你的錢係自己掙的嗎?”

留學生回答:“父母給的!”

余華立馬沉下臉,對嗰個留學生講:“如果你係靠自己掙錢來國外讀書,我會尊重,可你靠着父母給錢讀書,卻去指責嗰啲比你窮苦的人,你口中的指責真係令人髮指,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並沒有你咁優越的家庭條件。”

試想,那位中國的留學生,如果食不果腹,衣不禦寒,那麼還會不會輕易去指責別人的人生選擇。如果無書可讀,無學可上,那麼係否還能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別人的生活?

昨天,我們辦公室中午休息的時候,大家湊在一起,玩最近大熱的答題小程序。同事們提議一起組團PK,立馬吸引了整個辦公室的人加入,大家都拿出各種型號的iPhone。

公司實習生拿出手機,鼓搗了好久沒有登上,後來紅着臉讓大家先開始。旁邊的一個女同事,同樣係90後的女孩子,看了眼她的手機,係老款的安卓機,速度很慢。她下意識講:“你的手機係……”

話到了嘴邊,突然把話變成:“沒事兒,退出再試試,我們等會兒……”

我抬頭看了眼講嘢的同事,覺得這個女孩比平時努力工作的樣子更美。廿出頭的小姑娘,已經學會了如何換位思考。

剛畢業的大學生,買不起蘋果手機和大牌化妝品,也負擔不了講走就走的旅行,都無可厚非,因為這係她的人生歷程。但能在別人沒有自己有經濟優勢時,不炫耀自己的優勢,擁有能夠體諒別人的悲憫心,更係珍貴。

03

柴靜有一次去四川大山裡採訪,村子裏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她。她坐在一個留守的小男孩身邊,小男孩大約五六歲的樣子。吃飯時,男孩剛夾起一塊排骨,筷子歪了一下,沒送到嘴裏,掉在了柴靜腳邊。

柴靜彎腰撿起來,順手扔在了門邊的垃圾堆旁,接着採訪。男孩下意識伸了伸手,整個採訪過程中,小男孩一直走神,眼睛老盯着外面看。爺爺在旁邊提醒他看鏡頭,男孩害羞地對着鏡頭回答了兩個問題後,又眼睛盯着外面看。

柴靜引導男孩講:“你總看向那邊,係在等邊個返嚟嗎?”

男孩咬着嘴唇,講了一句話,柴靜沒聽清楚。她湊近小男孩的臉,這下聽清了,小男孩講:“我……我……我能撿回嗰個嗎?洗洗還能吃。”

柴靜震驚了!

柴靜感慨,只係一塊掉在地上的肉,卻係嗰啲山區孩子生活里全部的幸福。

歌手華子曾立誓,這輩子只為底層人民唱歌。

從他出道以來,無論係抱着吉他在天橋上唱,還係簽約了公司,到有鎂光燈的舞台上去唱,他一直初心未改。而這個初心,僅僅只係因為一瓶可樂。

有一年,朋友來華子家玩,華子像往常一樣到樓下的便利店買啤酒,他很隨意開口:“老闆,搬一箱啤酒。”可係這時,他卻聽到貨架旁站着的一個人講了一句:

“好久沒有喝過可樂了,今天要獎勵一下自己。”嗰個人係個農民工。

那係華子的人生里,第一次聽到有人把一瓶司空見慣的可樂當成奢侈品來對待。喝一瓶可樂,像去吃一頓法式大餐一樣地奢侈。

每個人的人生不同,生活的境遇也不同。也許你覺得,再平常不過的一瓶可樂,可對於有些人來講,就係生活里的高貴的奢侈品。

回到家裡,華子開始寫歌,這首歌叫《聽講》,感動了很多人。

聽個工人講,好久沒有喝過可樂

聽個商人講,今天該吃點啥呢

聽個保安講,他一月能賺八百多呢

聽個大姑娘講,她一月八千真嘅不多

聽個孩子講,邊個耐克阿迪有我多

又聽個孩子講,我好想有一個課桌

在我們的潛意識裡,自己認為好多事都係理所當然。

能買得起郵票,係理所當然;能隨時喝可樂,係理所當然;能在過年的時候吃肉,係理所當然;能用得起iphone,係理所當然;能來一場講走就走的旅行,係理所當然。

但對啲人來講,你認為的理所當然,卻係他們生活的天方夜譚。

有一種「上帝視角」 叫身處優越嘲笑他人

04

上周,我去上海半島酒店見一個朋友,電梯里出來一群人,本來沒有引起我的注意,兩分鐘後,他們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看了一眼,原來從電梯里走出來的係常年佔著熱搜榜的王思聰。過去的五年里,王思聰每一句言論都會在網絡上掀起軒然大波。他這樣表達自己的觀點:

“我交朋友不在乎他有錢沒錢,橫掂都沒我有錢。”

“我諗我要係個父親的話,我會給予我的孩子他想要的任何的一切。人生苦短,享受過度的奢華,難道有咩不對么?”

事實上,又有幾多人可以享受過度的奢華呢,邊個唔係一邊抹眼淚,一邊在玩命地生活。王思聰在上海半島酒店頂層有長包房,基本起價係一晚一萬元朝上,便利店一瓶2.5元可樂,半島酒店可以賣到68元一瓶,還不包括服務費。

這樣的生活,王思聰可以隨時擁有,而在樓下匆匆走過的大多數人,又有幾多人擁有這樣優越的條件呢。

有人一出生就能每頓吃漢堡和炸雞,而有些人只能省吃儉用,才能湊夠下一學期的學費。

有人剛剛大學畢業,就可以拿到父母給的幾百萬資金出發,而有人則需要租住在地下室,把微薄的工資分成若干份,精打細算,才能勉強支撐聽日的生活。

物質條件優越的人,又何必出聲指責別人的困苦。

能站在別人生活的位置上去思考,去講嘢,不輕易指責別人的窮苦係一種修養,不在別人的窮苦上尋找優越感,擁有真正體諒別人的悲憫心,更係一種高級修養。

我一個朋友陸先生,係上海著名的投資人,在投資市場,因為工作的需要,每次他都會穿着一身高定西裝,領帶和袖扣都係精心配套的,而每次和同學聚會,他都會換上普通的T恤,把好車放在車庫裡,每次都選擇打車去參加聚會。

看上去他像上海普通的經理人。雖然畢業了廿幾年,可同學關係依然像讀書時一樣自然。

許多人問陸先生為咩每次參加同學會都這樣穿戴,而他卻講:大部分老同學物質條件沒有自己好,唔係因為他們不努力,運氣差,而係因為自己出世在上海,父母係上海第一批成功的商人,自己的起點就比許多同學起點高。

選擇換下昂貴西裝,打車去跟同學聚會,係為了照顧更多同學的感受,讓他們不會有距離感,心理也不會有落差,不妄自菲薄,輕易否定自己的人生。

比起嗰啲動不動就在朋友圈裡炫富的同學來講,我這個朋友不知道要高出幾多,我發自內心敬佩陸先生的修養。

05

主持人孟非曾講過一句話:所有的優越感唔係來自容貌,身份,家庭,財富,成就和權利,而係來自見識和悲憫心。有見識和悲憫心的人,不會把自己有的東西認為每個人理所當然擁有的。

作家梁曉聲在書里也講過一個故事,他在北京語言大學任教中文系教授時,大一剛開學,他讓每個學生朗誦課文。

他提問第一個女孩,第一個女孩站起來朗誦,朗誦得磕磕絆絆,梁曉聲並不滿意。又叫第二個女孩朗誦,朗誦地很順暢,卻沒有感情色彩。

然後他又讓第三個女孩朗誦,第三個女孩朗誦得聲音洪亮,又富有感情,接近專業播音員的水平,教室里想起一片掌聲,梁曉聲也跟着誇獎這位女生的朗誦。可這位女生突然卻講:

“梁老師,這樣比係不公平的,我小時候接受過專業的訓練,但我並唔係優秀的水平,如果我的同學她們從小也接受過專業的訓練,一定比我的水平更高。”

梁曉聲突然被這個講嘢的女孩感動。

他講一個國家的文明不在於擁有幾多金錢,修了幾多路,火車跑得有多快,上市了幾多家企業,真正的文明取決於這個國家青年人骨子深處的謙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