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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的介紹信

公元1043年,范仲淹的連襟鄭戩揭發滕宗諒濫用公款,滕因此被監察御史彈劾。此前不久,在范仲淹的竭力保薦下,滕宗諒剛剛被任命為環慶路都部署,並接替了范仲淹慶州知州的職務。此番被查,一下子貶到陝西寶雞,後又罰到河南靈寶,最後被趕到湖南岳陽當了個芝麻綠豆官。

聽到被彈劾的消息後,滕宗諒把自己關一小黑屋裡,弄一大臉盆,把老賬本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喜歡看諜戰劇的都能想像出這個場景。為什麼這麼干,彈劾方咬定這是毀滅證據,顯然有不法行為。滕宗諒則聲稱既然有人整自己,而且拿公款使用當理由,很可能上綱上線順帶著修理和此事有關聯的人,索性燒了一了百了,有天大的事都由自己扛著。

說是濫用,實際也不盡然。滕宗諒的錯誤在於用公款做生意,在邊境上倒買倒賣,大獲其利。可是,如果實事求是地看,當時邊境地區都這麼干,而且藉機謀私利的大有人在。何況,滕宗諒並沒有公飽私囊。他做買賣掙來的錢都用在了正道上,比如和邊境某些部族融洽關係給人家點好處,或者是對一些作戰勇猛的將士給點額外獎勵,按說只要沒揣進自己的口袋,就不為錯。

正因如此,范仲淹敢於出面替滕宗諒說話。他聲言「宗諒舊日疏散,又好榮進,所以招人謗議」,意思是,同樣的問題放在別人身上,彈劾不掉一根毫毛,但是滕宗諒看起來就一副散漫樣,還高調的要命,被誰扣上什麼黑鍋都容易被人相信,其實他根本沒有問題。老范還把自己祭出來做例子,說自己和滕宗諒有相同的工作經歷,非常了解情況,那是在邊境複雜的外部環境下,想把革命工作開展好絕非大陸一收一支兩本賬那麼簡單,花錢的細碎之處非常多,朝廷如果不信,可以來實地調查。

雖然那幾年老范也是流年不利,職位不穩,但影響力和話語權還是有的,他聲言,「若一旦以小過動搖,則是國家失此機事,自去爪牙之威矣。」因為區區小事就把主政一方、獨當一面的幹部一擼到底,損失太大。

況且,在邊境做生意的將軍們,赫赫有名的大將如狄青、種世衡等等,仔細查一查,有幾個能把自己洗乾淨。如果想查,牽涉面太廣,影響太大。從穩定的大局出發,也不好無限上綱上線,愈演愈烈,把驍勇善戰功勛在身的官員們打得滿地找牙。畢竟,四方平安都靠他們來鎮守,因為些許銀兩犧牲他們,就是因小失大,最終犧牲的可能是千里江山。

在他的斡旋下,調查結果很快出來了,說滕宗諒是一位經得住考驗的好同志,在慶州工作期間,所用資金無論大筆還是小額,均去向明確,無一項不清楚。

隨後,不知老范是因連襟揭發惹禍而心存歉意的考慮,還是確確實實與滕宗諒惺惺惜惺惺,又應滕之邀寫下了流傳千古的《岳陽樓記》。

老範文筆一流,筆法純熟,先讚美了一下政通人和的大好時局,再肯定了滕宗諒在百廢待興的形勢下重修岳陽樓的功績,又藉著文章表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忠心,暗指自己和滕宗諒雖然被貶至江湖之遠,但仍舊心系廟堂,依然關心國家,熱愛吾皇萬歲萬萬歲。

從內容看,這篇名記與其說是講岳陽樓,不如說是表露個人心跡的志願書,而對於滕宗諒來說,則是一封促使皇帝回心轉意重新起用的介紹信。轉年,滕宗諒便接到朝廷文件,調任江南重鎮蘇州,回到了權力的中心。

華夏新聞|時事與歷史:范仲淹的介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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